纺 棉 花
在我小时候,农村冬天只吃两顿饭,早晨吃一次,下午二三点放学,再吃一次。吃完饭,也不需要再上学了。于是小伙伴们相互约着,每人拿一辆纺花车子,端着盛棉花的小筐,找个北墙根,避风的地方,纺花车子排成一行,我们就唱着歌纺棉花。
闭着眼睛,又想起了那情景:右手摇纺花车,左手拉棉线。是这样开始的: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,这时候,左手拉着的线就高过肩头,下面歌词是: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,在这同时,左手将拉的线往前一送,棉线就听话的缠到线穗子上。就这样,我们唱着,纺着,一直到天黑。
晚上,就在炉边纺。不到十点,是不准放下纺花车子。有时候,还不到点,我却坐在车旁不住打盹,左手的线松开了,右手虽然在摇,但速度几乎等于零。母亲听不到纺花车响,走过来一看,就装作生气的样子,说快去睡吧,明天早点起来纺。我连忙往炕上爬,头还没落到枕头上,就睡着了。
纺花车子是棵摇钱树,老人常说:纺花车子一响,黄金万两;纺花车子摇一摇,钱就哗啦哗啦往下掉。纺出一个线团,送到收购站上,开回钱来,就可以买个锨头好翻地;再纺出一个线团来,开回钱来,又可以买个大竹子扫帚,割麦子掠场用。常年纺棉花,炕上铺的盖的总是新的,家里吃的油盐酱醋及一些小的花销,全由它供给。
我纺的线粗细均匀,送到站上总是被评为一等线,价钱稍高一点,开回钱来,母亲会给我五分钱,让我去买个火烧吃。常年吃地瓜干的我,能吃上火烧,真是幸福。我总是闻了又闻,小口咬下一块,放在口中慢慢软化,那阵阵的香气,沁人心脾,吃完后,舍不得喝水,总是回味着这一丝抹香。当然,纺棉花就更积极了。以至于母亲说到点了,去睡吧。我却说再纺一会吧。我娘紧闭着嘴巴,我就知道母亲在偷着笑我。
纺花车子的轴磨细了,光滑滑的放出光芒,支着柱子的窝也磨大了一圈。纺花车子为我家立下了汗马功劳。后来我上班了,就把它用薄膜包起来,挂在墙上,留作纪念。